简述中国现当代文学中的“现代性”

晴格格

　　　论文关键词：现代性  启蒙  断裂  反思  理想的现代性

　　论文摘要：“现代性”是20世纪后期西方所广泛关注的概念，对于“现代性”的界定，学术界至今未能达成统一的认识中国的有识之士在引入“现代性”这一概念时，即是为了实现启蒙国民，救亡图存的目的；然而，由于中国的实际情况与西方相差甚远，以至于“现代性”在中国的各个方面出现了严重的断裂；在“文革”之后，人们开始了一系列的反思，以求在中国实现理想的现代性。

　　关于“现代性”，吉登斯曾言简意赅地提出：“现代性之社会生活或组织模式，大约十七世纪出现在欧洲，并且在后来的岁月里．程度不同的在世界范围内产生这影响…”。而法者伊夫·瓦岱从反面意义上对现代性进行了定义：“现代性可定义为那种主要特征与传统特征相对立的文化状态”。

　　这种宽泛而概括的定义方式对众说纷纭的现代性来说，是一种比较客观而折中的界定。在中国文献中，“现代性”一词最早在1918年《新青年》中出现。周作人在一篇译文中首次把“modernity”译成“现代性”。20世纪9O年代初，“现代性”概念开始进入中国批评领域。概言之，现代性是在欧洲社会母体中孕育出来的以科学和理性为代表的一种形式。

　　因为“现代性”在产生之初即有启蒙的性质，中国的有识之士在引人“现代性”这一概念时，即是为了实现启蒙国民，救亡图存的目的；然而，由于中国的实际情况与西方相差甚远．以至于“现代性”在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出现了严重的断裂：在“文革”之后，人们开始了一系列的反思，以求在中国实现理想的现代性。

　　一、启蒙

　　“现代性”走进中国，已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事情。其时，当西方诸国已迈着现代化的步伐走在世界的前列，中国却依然沉浸在“泱泱大国”的骄傲与自大里，固执地守候在自给自足的落后的文明里。一大批有识之士，在目睹了自身的落后、屈辱和西方的先进后，决定在中国开始“现代性”，用“现代性”唤醒围人的意识，以期达到救亡图存，救国救民的目的。而这一切，在文学上都有着集中的反映。

　　中国的核心精神是启蒙，以鲁迅和郁达夫的文学作品为例：两人的小说创作都反对封建文化和专制制度，揭露和批判国民的劣根性，努力塑造新性格，维护和张扬人的个性．呼唤人的解放。

　　为了从文化的角度实现中国的整体变革和“国民性”的改造，鲁迅力倡文学启蒙运动。在鲁迅这里，“立人”包括确立人的自我意识和国民意识，某种程度上，人的觉醒是以国民意识的获得为旨归的，“国民”不只属于自己而且属于“国家”．因此“人”的觉醒所注重的不仅仅是作为国民的自由权利．更是责任。

　　如果说鲁迅是从国民精神改造的整体出发、从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出发，走向了对现代知识分子个人命运的表现。郁达夫则主要是从个人的情爱追求、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和个人地位的提高等个体的角度去批判封建社会给人造成的阻碍、探寻“立人”问题的。其笔下的主人公所表现出的对个人幸福的追求，生活处境的艰难以及追求过程中巨大深刻的痛苦，正是当时知识分子渴望国家和民族富强独立，渴望获得做人的尊严的心里的真实写照，郁达夫试图借着这些鲜明的个体，唤起民众的民族责任和社会责任。

　
    如果说鲁迅小说属于“五四”宏伟叙事的一部分．是在讲一个的大故事．郁达夫小说则以自己的感同身受为依据．多在讲个人的小故事，前者的视点是整体。后者的视点是个体，二者殊途同归地迈向现代之路。

　　二、断裂

　　对于“五四”以来的中国。“现代性”一直是一个倍受肯定的概念。它是2O世纪中国文学合法性的前提和基础。“现代性”贯穿了整个“新文学”(所谓“新文学”就是指“五四”时代开始建立的一套文学体制的总体概括，是“五四现代性”的集中体现)的发展历程。

　　“五四”先贤们一直标举“现代性”中的建立在与法治基础上的制度文明和建立在个性自由基础上的精神文明，并因此开启了中国的现代性历程。“五四”时期“救亡”和“启蒙”双重变奏的思想，正是现代性中“民族国家”与“个人主体”观念的表现。

　　然而，其时的现实是：中嗣的现代性是在西方现代化已经运行200多年之后。在列强的坚船利炮的强力攻击下，从外部强行注入的现代性。这是一种后发型的外生型的国家现代性进程，要把西方国家在前此阶段几百年内发生的在很短的时间内．在复杂的国内国际里重演一遍。这种消化不良的加速度运动，刺激了一种激进的现代性现象：建国前。对旧的和传统进行彻底的否定，誓死与封建主义划清界限：建国后，国人不遗余力地利用批判的思想源泉，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展开彻底批判。尤其是所谓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思潮和与之相关的人性论．试图以此与资本主义现代性决裂。由此造成阶级斗争畸形扩张，到“文革”期间发展成一种极端形态，从而上演了一段悲剧性的历史荒谬。

　　中国的最初l7年里。其叙事理念虽与西方现代性时问价值尺度一脉相承．对历史现实更加坚定．而个人经验与愿望却被排斥在范围之外，完全丢弃了批判与“现代性”立场，其现代性被人为地不可遏止地狭隘化了。这一时期。文学陷入了一种双重的现代性断裂：一方面。与西方现代性断裂——全盘否认由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既往历史创造的、事实上已经成为现代化过程中普遍价值体现的启蒙理性的各种思想观念：另一方面，与自身现代性断裂——它背离了现代中国革命的目标：建立一个独立自主的民族国家．是为中国自身的现代化发展创造前提，而不是退回到一种自给自足的封闭的理想(包括一种封闭的化理想的变体)。

　　三、反思

　　关于现代性，福柯认为它是一种态度，是一种气质。这种态度和气质就是批判的特征。他想通过现代性对启蒙批判性的继承来反思各种现代的限制和界限，通过批判来预示、把握和超越种种的存在可能性。从这个定义出发，就现代性的思想内涵而言在于它的反思性。

　　纵观建国初期的文学创作，明显地对应着事件的进程，普遍按照阶段性的历史事件构造小说。其中，《红旗谱》堪称此类作品的经典例证，其三部曲式结构分别对应着党诞生前农民的自发斗争、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党独立领导的土地革命战争、以及日本侵华和民族危机爆发这样几个历史时期。小说的宏大叙事仅仪只是政治叙事的另一种变体。此外，像《创业史》、《山乡巨变》这样以合作化为题材的小说，也都凸显出叙写历史的气质。因此。从这种意义上说．中国当代文学中的现代性是失败的：它并未反思历史．也未有任何的前瞻性视野．仅汉只是政治的鼓吹和工具。

　“现代性”自产生之日起便一直蕴涵着对“个人主体”的探索，“文革”结束后，国人开始反思，并恢复一度中断了的“五四现代性”实验。于是，在2O世纪初出现的那种短时间内速演西方几个世纪发生的各种思潮流派的现象在80年代文学中重现。至90年代．文学更加注重本体性探索和个人独立性追求，寻根小说、先锋小说、新写实小说、女性小说、新生代小说等都从不同角度去积极反思“现代性”，并走上了多元价值判断的文学道路：“寻根文学”的出现，表明文学界开始超脱启蒙话语，反思．反思五四运动“对文化的虚无主义态度”造成的民族文化断裂．

　　重铸民族灵魂。这实际上也表明中国知识分子开始了文化现代性批判。开始反思启蒙现代性的不足和弱点。先锋文学．以强烈的反叛，建构意识迅速形成洪流，善于求新求变求异的现代性，形成9O年代严肃文学的主潮。“新写实主义”小说更加注重生活原生态的还原，真诚面对琐屑现实、直面平淡人生。池莉《太阳出世》《桃花灿烂》、刘震云的《一地鸡毛》、刘恒的《苍河白日梦》等等一系列小说问世，以仿真的手法，叙写着普通的小人物、底层民众的琐碎平常的生活，彻底颠覆了过去小说中的假大空的英雄形象．肯定人的世俗生活乐趣，肯定人的自然欲求，把人从现代理性的神话和禁钢中解放出来。女性小说。则表达了女性对主流的疏离与逃逸，个人化在女性作家身上得到酣畅淋漓的发挥，构成了对启蒙话语的强大解构力量。

　　得益于“自由”，文学进入多元化的时代，然而，文学现代性问题似乎变得更为复杂：文学刚从中解放出来．转眼间又沦为的附庸，各种欲望化写作盛行于当代文坛。文学成了一种即时边缘型的消费。同时，我们也看到了：不论是先锋小说的解构颠覆实验，还是新写实、女性新生代等小说的个人化写作，他们都试图锐意创新，但都普遍缺乏对终极人文精神和人性力量的关怀。与之相反，价值虚无主义却极为盛行，想象力枯竭，我们不得不感慨，小说在获得主体性的同时却极大地降低了思想和灵魂的追求。对此，我们反思：我们的文学究竟要行将何处?

　　四、结语：理想的现代性

　　自从启蒙运动以来．现代性给现代社会带来了科技革命。革命和思想革命，使人类社会的经济飞速发展，社会文明程度进一步提高。此．现代性在本质上仍然是进步的，是趋向于未来的而不是趋向于过去的。但是，正如哈贝马斯所断言的：现代性乃是“一种未完成的构想”。南于现代性本身经由西方推及世界，且基本采用武力强制扩张，充满了侵略性和掠夺性．因此，现代化在世界各国发展极不平衡，尤其是当时古老而落后的东方国家。鉴于社会现代化一路坎坷的．文化和文学的现代性追求也应采取审慎的态度。

　　中国要实现理想的现代性．决不能采取非此即彼的态度：既不能拒绝西方现代化历史过程中所积累的优秀的现代性思想．又不可以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作为中国文学现代性的追求目标。中国文学所应该做的是将自己国度的历史文化传统和社会自身现代化进程相结合．孕育出富有自己特色的走向世界的文学作品．正如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曾今挖掘本土文化资源．创作出自己的富有民族特色的作品所获得的巨大成功的一样。

　　现代性因素最初从外部注入中国、注入2O世纪中国文学，这一新鲜血液不断内在化、中国化、在反叛中建构，在建构中反叛、已然成为最具生命力的文学话语．并将继续更新，进入更加未知的阶段，也许正因为如此．中国文学才更加充满新的希望。